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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Cloud上市,DCM林欣禾谈一年4个企业服务IPO的背后故事

UCloud上市,DCM林欣禾談一年4個企業服務IPO的背後故事

36氪 ·  2020/01/20 13:11

原標題:UCloud上市,DCM林欣禾談一年4個企業服務IPO的背後故事

文  劉旌

編輯 洪鵠

歷經8年長跑,雲計算服務商Ucloud(N優刻得)趕在2020年春節前最後一週登陸科創板,並以超過110%的漲幅創下開盤首日300億的市值。時間回到2013年,當這家成立不到1年的公司決定完成它的首輪融資時,引進的領投方正是DCM。

進入中國14年來,DCM最為人所熟知的是它在移動互聯網和電商時代的驚豔戰績。曾有一份數據顯示,過去10年裏,為VC階段投資機構單筆帶來10億美元以上回報的公司不過11家,DCM一舉捕獲了其中3家:快手、58同城、唯品會。

但並不為所知的是,在整個市場還全然醉心於To C投資機會的2013年,DCM已開始着手佈局當時仍人跡寥寥的To B領域。在企業服務和B2B交易市場這兩個關鍵賽道,DCM至今收穫的代表案例包括:UCloud、滿幫(貨車幫)、神策數據、藥師幫、喔趣雲考勤、好汽配,以及時下火熱的Cyclone RPA等。

2019年,當中國投資人們開始集體轉舵看To B,DCM已經收穫了3個SaaS領域的IPO。他們在美國日本兩地投資的企業支付平台Bill.com、商業名片管理工具和職場社交平台SanSan,和財務會計工具Freee陸續登陸二級市場,其中SanSan還創下了日本的年度最大IPO,Bill.com如今市值更是超過了30億美元。

兩年前,36氪曾專訪過一次DCM中國掌舵人林欣禾。在那場對話裏,我們主要探討了作為“VC異類”的DCM是如何堅持它的特立獨行的。比如,當越來越多的投資機構嘗試雙幣種投資、實行人海戰術、採用強PR策略時,而DCM至今保持着對人民幣基金的觀望;投資團隊總數不超過8人;不設專職投後團隊,投後服務一律由投資人自己做;對基金品牌的建設崇尚“不作為”等等。

兩年過去,DCM的以上做法沒有任何改變。在Ucloud上市前夕,我們再次和林欣禾聊了聊,不過此次的主題是關於DCM如何投資To B的。雖然這並不算是一個新鮮話題,過去一年裏已經有無數的中國基金和投資人發表過觀點,但讓一家曾經顯著標籤是“To C(消費)大贏家”的基金來談這個話題,註定將是一場有趣的自我碰撞。

海外的To B公司經驗是否可借鑑?它們和To C投資的成長脈絡會有何種異同?To B公司的退出一定更漫長嗎?關於許多至今仍眾説紛紜的話題,林欣禾都給分享了他的理解。同時,我們也花了一些時間去聊了聊DCM自己在時代轉向時的命運選擇,以及那個所有人都關心的問題:這個世界的機會在變少嗎?

以下為對話。

談To B的海外投資經

日美經驗大多不可照搬在中國

36氪:Bill.com是DCM的To B投資中很久遠的一家公司,當年看中了它的什麼?

林欣禾:Bill.com是我們在2006年投的。在當時,美國小型企業之間的結賬還是依靠手寫支票這樣的傳統方式,電子化肯定是一個進步方向。這也是公司名字的由來:“Bill”是賬單,“.com”就是電子化的意思。

36氪:在你們投資的13年後它才上市,為什麼需要這麼久?

林欣禾:確實一開始我們抱的期待是很高的,但公司跑了一段時間之後我甚至想過是不是投錯了?最大的問題是小老闆們的傳統習慣難改:電子化確實會讓支付更省事,但他們未必會接受這個新事物,所以公司需要花很多的時間和精力去教育小老闆們。

其實這也是很多to B公司共同面臨的問題。因為行業在toB公司出來之前就已存在,都有自己的運營慣性,to B公司更多是對原有習慣的替代,都需要時間去教育市場。

但我們相信一點:Payment(支付)是整個to B的Enabler(驅動者)。雖然改變人們的支付習慣很難,行業的成長很慢,但交易摩擦卻非常的大。

36氪:轉折點出現在哪?

林欣禾:銀行作為銷售渠道的進入。Bill.com依靠對一個個小型企業的拓展太緩慢,於是我們就提出要依託大渠道——這有點相當於當年百度賣關鍵詞時,也是依靠大渠道。所以在四五年前,公司引進了美國銀行的投資,有了這個背書,其他銀行也相繼以投資者的身份投入Bill.com,而銀行手上掌握大量的企業資源。

接下來就很快了。面對小企業市場的產品有一個特點:小老闆們一般沒有專業的IT團隊來判斷什麼產品好,而主要依靠口碑傳播,這個市場一旦開一個口子,局面一下就打開了。

36氪:你曾説Timing is Everything,2006年投資Bill.com是否是一個好Timing?

林欣禾:回頭來看確實是早了一些,不過當時它的估值很低啊。投資這個項目有一個偶然性的因素是,這個創業者是DCM之前一家被投企業的CEO,DCM在他身上賺過錢,這筆投資主要是投人。

36氪:你們後來投資的日本公司Freee也主要依靠公司間的支付盈利,投資它是否有借鑑Bill.com?

林欣禾:這兩家公司的起點完全不同。Freee最初就是幫小公司記賬的:日本沒有Freee之前,會計師拜訪客户時都要拿一堆一團亂的發票回來,但現在只需要通過拍照上傳,就能迅速把賬目標準化,這節省了大家的時間。只是後來Freee的盈利主要是通過公司之間的支付實現的。企業支付本身是個比較有趣的概念,在中國我們從企業報銷SaaS切入的易快報也在向這方向拓展。

36氪:再比如你們投資的日本SanSan,有點接近LinkedIn的模式,它和你們後來在中國投資脈脈有什麼因果關係嗎?

林欣禾:也不太一樣。SanSan是通過向企業提供名片掃描和共享的SaaS產品切入的,在日本市場做到這個領域的龍頭之後,因為通過掃描名片獲得大量的職場人工作信息,也推出了他們2C的產品類似LinkedIn,成為了一個職場、獵頭等獲取信息的數據庫。而脈脈的切入點本身是移動端的是職場社交app,最有價值的是對個人工作歷史的呈現,因為在這個基礎上才能有很多商業化的可能,比如:獵頭生意、人與人的交互、背景調查等。

36氪:所以我們一開始的假設並不成立——這些不同國家的To B投資之間其實沒有太多借鑑意義?你認為在美國日本中國三地之間的To B佈局存在某種關聯性嗎?

林欣禾:確實,現實中可能並不存在一個特別對應的關係。可能在方向上可以有一定借鑑意義,但落地場景或者切入點一定是不同的。

很多To B領域的投資人和創業者會很傾向於去照搬美國模式,但一個最直接的例子是,中國的手機滲透率要高很多,而美國的企服場景還是以PC端為主,這就導致大量美國經驗無法複製在中國。也正是因為中國移動端的普及,雲服務的需求就很大,這也是為什麼雲行業在中國成長會這麼驚人。

再比如日本和中國,雖然日本的人口只相當於中國的兩三個省,看似市場有限,但他們企業的成熟度和標準化會更好,而中國公司往往需要的是定製化服務,但SaaS公司最希望各家企業的需求越接近越好,這也是很多SaaS公司在日本成功的原因。

再比如Bill.com這樣的公司,在中國我們就沒找到過類似的標的,可能是因為螞蟻金服、微信支付這樣的巨頭存在,創業者根本沒打算往這個領域去做?

總之,由於國情、文化、商業等方面都有不同,To B投資在不同地區之間的複製性其實沒有大家想象得那麼強。

談時代輪轉

“人多的地方不要去”是永恆真理

36氪:DCM是中國To C或者説消費互聯網浪潮中的贏家,觸動你們開始系統性看To B的原因是什麼?

林欣禾:唯品會上市的第二年(2013年),我們已經明顯感到整個電商、B2C領域非常的熱:大家都在不停補貼,公司估值越來越高,為了保持不被稀釋,你就得不停地投錢。人多的地方不要去,這裏已經太擁擠。

36氪:但To C的機會少了也並不意味着To B機會就在變多。

林欣禾:對,我們最開始也有遲疑。

DCM剛剛進入中國時,正好碰上了一撥To B投資的浪潮,那時大家也在投軟件、財會系統等,但時機沒到,那一撥公司基本都死光了,投資人也是百戰百死。在那個階段,DCM很幸運地選擇了投資To C,因為我們覺得人口多,To C才是藍海。

有這個前車之鑑,確實會讓我們更謹慎一些。但從投資的角度來説,有一個關鍵因素是,2013年時的To B項目估值還比較低,試錯成本不高,這是我們決定進入這個領域的先決條件。

36氪:“To B的拐點來了”,類似的論調已經喊了很多年很多次,確實存在這麼一個拐點嗎?

林欣禾:我認為是有的。我們幾年前做過一個研究,發現2014年是中國工作人口的最高峯,此後每一年都會有兩三百萬的減少,2034年時中國工作人口可能會減少1億。這意味着,用工會變得更貴,所以需要提高效率。

美國之所以SaaS做得好的很大原因就是因為人口貴,而這種也將呈現這個狀況。這是2007年時沒有出現的情況。

36氪:於是你們在“拐點”前夕投資了UCloud,它打動你的是什麼?

林欣禾:當時還是一個非常蠻荒的市場,先出發的人有先發優勢。他們最初選擇去切遊戲開發者的場景。遊戲開發者對服務器和算力需求的彈性很大,上線時對資源的用度就多,不上線時就少,這決定開發者們想要即買即用、隨時擴容的服務,這點現在聽起來比較簡單,但當時有這樣洞見的人很少。雲服務當時還沒到阿里的戰略位置,他們和阿里雲合作得不到技術與服務上的滿足,所以UCloud有個競爭的時間窗口。

36氪:很多人認為雲是巨頭們的戰場,亞馬遜、IBM、阿里、騰訊都在做雲,你在當時為什麼相信創業公司也會有機會?

林欣禾:確實巨頭們都在做雲,也很有競爭力,但從使用者的角度來看,他們並不一定放心把公司的資料放在這些巨頭雲上——巨頭們什麼都想做,掌握了你的數據萬一立刻複製你的模式怎麼辦?這樣的擔憂很多公司是有的。而UCloud是獨立的,這也是它成長到今天的重要原因。

36氪:To C的投資經驗對To B投資有幫助嗎?

林欣禾:當然。比如很多B2B公司滿足的是交易需求。中國的公司大多太小但數量又很大,你要一個個地教他們如何使用軟件提高效率,還不如讓他們去找更好的交易夥伴來提升交易效率。在上萬個供應鏈裏,一級二級批發都有好多這樣的需求:買方永遠想找到更低的價格,賣方永遠都想快速甩貨。

這個其實是投資唯品會對我的啟發:只要市場裏有甩貨的需求,這就是一個有利可圖的生意。於是我們在B2B交易領域投資了貨車幫、藥師幫等。

36氪:過去兩年To B投資大熱,DCM是否也會像之前一樣考慮換個賽道?

林欣禾:短期來看,To B還是一個機會比較多的領域,但確實現在估值在往上走,基金的整體回報率可能會降低。

談終局

行業併購,To B投資退出的新思路

36氪:如何概括DCM投資To B的頂層思路?

林欣禾:主要關注兩個領域:一個是企業服務,一個是交易市場。

前者我就説一點:在中國的創業需要特別考慮定製化的問題;後者的關鍵是為小B之間提供更低的價格和更值得信賴的交易網絡,所以詢價和資質認定是B2B交易平台的重要功能。

36氪:不少人質疑過找鋼網這一類B2B模式,它在去年還出現了IPO中止的情況,你怎麼看待這一類公司的終局?

坦白説,很多B2B公司想直接單個上市,也可能也就是一個小型IPO,通過併購等方式也許也是一個不錯的退出。

當然,也有一些B2B公司可以長到很大獨立上市,比如Salesforce、Workday、SAP、Oracle等,不過它們也都收購了很多上下游公司。

36氪:你們也會考慮在一個產業鏈條上多點佈局?

林欣禾:從本質上來説,B2B很多時候是在做Wallet Share(皮夾子佔有率)的事,所以公司間的併購理應更常見,我們會觀察產業鏈的各個環節。如果這些公司未來存在合併可能,有我們在中間,價格也會更好談。

36氪:即使可以通過併購等方式退出,To B投資的一個關鍵問題是:大多數公司的成長曲線比較平緩,比如Bill.com也是在你們投資的13年後才上市——這甚至比基金的存續期都要長。這個問題如何解決?

林欣禾:只能跟LP解釋。不過有一句話是:你不能打贏所有的仗,你只能換選幾場仗去打。我會告訴LP:Bill.com就是其中一個。

談未來

如果你覺得最好的日子已經過去了,也許是因為你老了

36氪:現在你們的投資中,To C和To B的佔比分別多大?

林欣禾:從2014年之後,我們to C和to B差不多是一半一半了。社交社區、電商消費是我們比較擅長的To C領域,我們還是會持續關注和投資。

36氪:今年的To C領域有關注到什麼大機會?

林欣禾:大爆發的東西沒太看到。當然有時我們也在反省:過去的成功會成為絆腳石。因為我們投了快手,它太成功了,我們會忍不住跟着它的節奏走。

36氪:今年消費領域冒出了不少明星公司,你怎麼看?

林欣禾:品牌類的消費公司可能不太適合DCM這樣的StartVC來看,品牌需要打造的是百年老店,需要很大的資金量,可能更適合PE。

36氪:傳統意義的VC和PE邊界已經不斷模糊,消費公司的成長速率也明顯加快了——比如Luckin和完美日記,這樣來勢洶洶的變化是否讓你感到壓力?

林欣禾:Luckin的開創點是它想到了一個新的咖啡使用場景:星巴克打造的是喝咖啡和第三空間的概念,但很多中國人覺得我只是需要一杯咖啡,你幫我送上門最好。可問題在於,這個新場景也很容易被人複製,而建立競爭力的重要因素是燒更多的錢。DCM對所有燒錢模式的生意都有點害怕,所以共享單車、滴滴快的我們都沒有投。

當然也必須承認一點,新品牌並不是我們的強點。今年醫療健康很熱,我們同樣沒有投。

36氪:還是因為你之前不斷強調的VC邊界感。

林欣禾:對。做VC註定有些東西抓不住。你只能説:OK,個子高的打籃球,個子矮的踢足球。

從我們LP的視角來看,他們已經投了很多VC,如果他們從A到Z都投資,我們也從A到Z也投,那這就是資金和資源的損耗。

分散風險應該是LP們乾的事,而DCM要做的是集中風險,去捕鯨魚。

36氪:上次採訪你是兩年前,那時DCM還在堅持8人團隊,也沒有募集人民幣基金,如今基金運營上有什麼變化?

林欣禾:團隊還是保持在8個人,我們希望還是要把事做精,而不是做雜。人民幣基金還是沒開始做,因為我還沒想清楚。

36氪:很多人為未來感到迷茫,你呢?

林欣禾:投資和開車一樣的:路要直的話開快一點,路要是彎的話開慢一點,路要滑的話多踩剎車。

但投資機會總會不斷出現。這個問題好比是説,如果你總覺得最好的日子是不是已經過去了,那麼也許你就要問問你自己是不是老了。

譯文內容由第三人軟體翻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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