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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印度放贷的中国人,规模最大的是雷军?

去印度放貸的中國人,規模最大的是雷軍?

投中网 ·  2019/12/16 14:06

文丨田牧

來源丨投中網商業深度

在放貸這件事上,中國人可説頗具航海家精神。

國內現金貸大軍在被監管“逼”得倉皇出逃後,又經歷了東南亞市場的動盪。如今,人們再次把目光投向了印度,這個互聯網人口數量僅次於中國的國家。

精明的放貸老闆們盤算着,擁有13億多人口的印度,互聯網、智能手機在高速普及,法律給了高利率生存的空間,而且市場上的現金貸玩家並不多,此時進入,有望重現2017年現金貸在中國的黃金時代。而他們,則可以再次輕鬆躺着就能等金錢滾滾而至。

有趣的是,小米、阿里、玖富等大公司是這麼想的。拿着上千萬人民幣,只有四五個人的小團隊,也是這麼想的。他們都在今年湧向印度,就像17世紀英國商人那樣,這個東方古國遍地黃金。

現金貸逃離中國

算起來,劉少聰在現金貸行業摸爬滾打已經快四年了。從最開始作為一家現金貸公司的商務總監,他負責找流量、找數據,到如今和幾位朋友合夥跑去印度考察放貸,劉少聰完整經歷了這個行業的瘋狂和出逃。

尤其是2019年。

在2017年12月監管嚴整國內現金貸後,行業一夜之間陷入谷底。過了不久,劉少聰也從供職的公司辭職。2018年10月,他發現沉寂了大半年的各種現金貸微信羣,又開始活躍起來。買賣系統、流量、數據的甲方乙方又在羣裏發起了需求和廣告。

而這次的復甦比以往更兇猛。潛藏地下的各家放貸公司,在明知違法的情況下反倒變本加厲,將現金貸升級成了超利貸,綜合年化利率甚至超過1000%,遠超監管整治前的利率水平。

在如此暴利的吸引下,劉少聰和朋友們也開始籌備一款超利貸產品,準備2019年春節後上線。

春節後一個多月,是央視315晚會。“714高炮”和以融360為代表的貸款超市,成為晚會最後一個重磅調查,其中一位女士最初只貸款7000元,短短三個月就變成了50多萬的負債。晚會之後,媒體報道有地方公安已經在線下抓獲了一批違法放貸團夥。業內人一直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地下超利貸剛冒出頭,又被打壓下去。當晚一直盯在電視前的劉少聰,也知道他們已經計劃好的產品上線工作要停下來了。

劉少聰並沒有絕望。根據過去幾年的經驗,他認為市場的需求仍然存在,等一兩個月監管的風頭過去後,各種借貸產品仍然會像雨後春筍般不停地冒出來。

但劉少聰判斷錯了。他沒有等來複蘇,身邊卻有不少合作過的人因為催收、數據等問題被公安逮捕。今年9月,大數據公司魔蠍、新顏、聚信立、同盾等涉套路貸被查,引發行業地震。10月,最高人民法院會同有關部門聯合發佈《關於辦理非法放貸刑事案件若干問題的意見》,詳細規定了非法放貸的具體標準。按照這個標準,絕大多數的現金貸從業者都已違法。

這時劉少聰才真正意識到,在國內放貸的空間徹底被堵死了。而他和朋友們合夥的公司,產品沒有上線,已經賠了將近400萬。

東南亞殘局

國內超高利率放貸“躺賺”的時代一去不復返,但這個模式本身能夠運作下去就依然很賺錢。對於沒有技術、流量、資本的小團隊,要想繼續靠放貸賺錢,只能離開中國,去海外尋找新的市場,即現金貸出海。

出海不是新鮮事。早在2016年,中國移動互聯網領域的創業者和投資人就開始進軍東南亞,試圖抓住被稱為“五年前的中國”的廣闊市場,再造一批東南亞的BAT、TMD。那時的中國,互聯網人口紅利已經見頂,增長不再瘋狂。

到2018年,受制於國內監管,大批現金貸公司也開始出海東南亞,其中以人口最多的印尼最為火熱。大批考察團從北京、上海、杭州飛往印尼的雅加達、越南的胡志明,以及菲律賓、柬埔寨等地,系統商、法律顧問和金融牌照掮客也紛紛聚集。有的牌照中介甚至稱在和某個國家元首的助理合作,以吸引中國的現金貸公司前去落地。

在瘋狂的景象之外,一些業內人士也表現出擔憂。他們擔心這些出海的中國現金貸公司,再一次因為貪婪和瘋狂將東南亞又搞得一地雞毛。果不其然,這種擔憂在2019年成為現實。

就像中國現金貸由盛轉衰的導火索是大學生因無力還網貸自殺一樣,印尼的現金貸行業經過近兩年的無序發展後,在2019年2月也出現了一起出租車司機因無力還網貸自殺的事件。之後,印尼金融服務監管局宣佈封殺231家非法P2P借貸平臺。據彭博社報道,僅在2019年1-8月,印尼金融服務監管局就關閉了826家無牌金融科技初創公司,其中就包括大量中國出海的現金貸公司。

不僅如此,監管加緊後,現金貸的逾期率也開始攀升。很多借款人看到政府對現金貸的嚴管,抱有僥倖心理決定不還款。據在印尼放貸的一位中國從業者對志象網所説,印尼現金貸行業在今年8月份的平均壞賬率達到了15%。

雖然瞭解這些情況,劉少聰還是對印尼抱有一些幻想,想通過實地考察看印尼是否真的不再適合放貸。他11月下旬在雅加達待了四天,考察的結果是,一些現金貸公司的回款率只有40%。更重要的是,印尼的“盤子太小了,就只能做一兩百萬,多了做不了。”劉少聰告訴投中網,這意味着,現在小團隊去印尼放貸,不僅很難賺錢,甚至還要虧錢。

整個東南亞地區,印尼人口最多,其他諸如泰國、緬甸、菲律賓等地的市場太小,監管也在趨嚴。這種情況下,東南亞放貸受阻,人們開始將目光投向印度。

要通過現金貸賺取暴利,首先市場人口基數要大,這樣放貸的規模才能更高,利潤自然也會高;其次是當地互聯網尤其是移動互聯網的普及率要足夠,線上放貸不需要見到人,所以信息的獲取、風控等都需要用户的數據來做支撐。

最重要的是,當地的法律對於貸款利率不能限制在低水平。國內放貸空間被堵死,最大原因就是監管規定貸款實際年化利率不能超過36%,超過即違法。而若想在36%利率下賺錢,小團隊已沒有空間,市場成為持牌金融機構和螞蟻金服、騰訊等巨頭的地盤。

印度則剛好具備了這些條件。

尼爾森和印度互聯網與移動協會今年發佈的一份報告顯示,截至2019年3月31日,印度互聯網月活用户達4.51億人,僅次於中國為全球第二大互聯網市場。根據《APUS:2018印度互聯網金融報告》,印度智能手機用户數為3億,佔總人口的滲透率為23%,高於印尼的21%。此外,相比於中國,印度的人口結構要年輕許多,0-24歲人口占比45%,中國為30%。而年輕羣體正是網絡借貸的主力軍。

這成為印度對中國出海羣體的第一大吸引力。

而在印度放貸,目前法律針對NBFC(非銀行金融公司)的貸款年化利率並未明確,行業默認的上限是48%。但平臺可以通過設置服務費、支付費等利息以外的費用,能將實際貸款利率增加到300%-400%,和2017年現金貸在中國巔峯時期的利率水平相當。

中國的出海者們,登上了飛往印度的航班。

到印度去

劉少聰和朋友們在德里見到的第一個放貸的中國同行,是他還在上一家公司做商務總監時認識的數據方賈康。

賈康今年5月到的印度,貸款產品已經上線。劉少聰來的時候,賈康的公司正要新租一個職場,容納100個印度本地人做電話催收。讓劉少聰吃驚的是,這麼大的場地,租金每個月只要人民幣1萬多。而在北京的共享空間裏,一個工位一個月就要2000多。

除了場地,催收員的工資相比國內也要低很多。劉少聰瞭解到的是,一個德里本地人做催收,一個月工資在2000元左右。而催收團隊基本就是在印度放貸所需的最主要人力了。

此後四天時間裏,劉少聰又見了5家放貸公司,以及催收公司、房租中介、系統商和線路服務提供商,他漸漸搞清了在印度放貸的模式。他算了一筆賬,如果初始資金為1000萬,在印度放貸一個月的利潤能達到10%,也就是100萬。雖然跟超利貸月利潤率高達30%相比還差很多,但比起傳統生意,這仍是暴利。

投中網根據多家媒體的報道估計,在暴利的誘惑下,目前在印度放貸的平臺數量在30-50家左右,頭部平臺包括MoneyTap、CASHe、PaySense,以及復星投資的Kissht和小米、順為資本、梅花天使、分期樂等一起投資的KrazyBee。

此外,外媒及印度當地媒體也曾報道稱,如玖富、現金巴士、WeShare等中國金融科技公司,也於今年6月左右開始投資或自建平臺,進軍印度在線信貸市場。

孟買的一家中國系統商告訴劉少聰,其月放貸額已達到10億人民幣。劉少聰懷疑這個數據有水分,但他認為長時間做下去,月放款額到10億是可以做到的。而這個系統商,除了對接5家現金貸公司的產品外,自己也做了幾個產品放貸。

星合金科的CEO廖敏告訴投中網,他12月初也在印度。星合金融是最早一批去印尼做現金貸系統服務的公司,在印尼放貸的很多中國公司都會使用星合金科的系統。隨着印尼市場的收緊,廖敏也將目光放到了印度,繼續向去印度放貸的中國公司賣系統。

與劉少聰和廖敏同一時間在印度的,還有張令宸。他主做印度NBFC牌照業務,這次去是帶一個國內的考察團,每人費用21888元。考察的內容包括印度本地市場、支付公司、系統風控、合規及牌照業務講解等。

在每次淘金潮開始的時候,最先賺到錢的並不是賈康、劉少聰這類人,而是賣桶的人。賈康告誡劉少聰在印度放貸有哪些坑時,提醒他要注意中國人。賈康在剛來印度租房子時,找的中介是中國人。後來發現,這個中國人是中介的中介,因為印度房租便宜,中介就加價60%轉租給賈康。

翻譯的價格也隨着大量中國人的到來水漲船高。如今劉少聰要想在印度找到一個合適的翻譯,月薪要1萬以上,這比正常水平高了4000元。

晚了2年後,印度的現金貸市場似乎也要像印尼那樣,被中國人做火了。

放貸最多的人是雷軍?

讓人意外的是,未來在印度放貸規模最大的中國人,很可能是雷軍。

根據Counterpoint的報道,小米2019年三季度在印度智能手機市場的份額為26%,連續9個季度佔比第一。擁有龐大用户量的小米,同樣也把給國內手機用户放貸的模式複製到了印度。12月初,小米在印度正式推出貸款服務“小米信貸”。在此前的測試階段,小米就已經放出了將近3000萬人民幣的貸款。

小米聯合創始人兼高級副總裁洪峯就表示,“我們看到印度消費貸款市場的巨大機遇,預計到2023年互聯網貸款將達到1萬億美元。”

不過,這個龐大的萬億美元市場雖然擁有諸多利好,比如房租和人力的成本很低,實際高利率也不違法,但在印度放貸獲得“暴利”的一個重要前提是投入資本要夠多,“1000(萬)以下你就不要想來這玩。”劉少聰説。

比規模還重要的一個硬性准入門檻是牌照。在印度放貸必須要有牌照,獲取牌照的方法有三種:申請、購買和掛靠。印度的法律不限制外資進入這個領域,但無論申請還是購買,等待審批的時間少則3個月,長則8個月。

這對於小米、玖富等大公司來説,並不是很大的障礙,但像劉少聰一樣急切想要落地賺錢的團隊來説,他們等不及。

最快的辦法就只能是掛靠一家牌照方。像張令宸一樣,牌照掛靠業務也多是中國人在做。但讓劉少聰猶豫的是,在印度掛靠牌照方,放貸的資金也需要放到牌照方的賬户上,不受自己控制。如果牌照方捲款跑路,他們就毫無辦法。

至於這個問題如何解決,已經回到上海的劉少聰和團隊依然沒有找到答案。“就一家一家問吧。”

不過,去印度放貸是他們已經決定好的。因為在房租和人力成本都很低的情況下,“試錯成本很小”。畢竟,只要還想靠放貸賺錢,當下可選擇的似乎只有印度。劉少聰預計大概準備兩個月,春節後產品就能在印度上線。

“那如果印度市場在大批中國公司湧入後也像印尼一樣被搞亂而加緊了監管,你們還有地方去放貸嗎?”投中網問。

“有啊,去巴西。”劉少聰回答。

這其實是遊擊隊的玩法。而阿里、小米、玖富等正規軍,已然要在印度大幹一場。

(應受訪者要求,文中劉少聰、賈康、張令宸為化名)

譯文內容由第三人軟體翻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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