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所周知，早在十年多以前的全球金融危機時，美聯儲就開始馬力十足地持續開動他們的印鈔機，而本次新冠病毒疫情爆發之下，印鈔機的運轉就更加瘋狂了。
數據顯示，截至5月13日，美聯儲資產負債表規模已達6.98萬億美元。而今年3月第一週時，美聯儲資產負債表才4.29萬億美元。這種「印鈔」速度超過過去任何時候，包括2008年國際金融危機時期。
可是，他們印出的鈔票去了哪裏？
美國為什麼沒有發生魏瑪德國、委內瑞拉和津巴布韋那樣的惡性通貨膨脹呢？
金融作家、投資人鮑曼（Ted Bauman）撰文稱，要解釋這個問題，既簡單而又複雜。這是因為，人們頭腦中關於各種經濟問題的確信，其實大多是基於意識形態，而非對現實世界的可觀分析。
意識形態層面對貨幣膨脹的抵制興起於1960年代。當時，美國經濟學大家、芝加哥大學的弗裏德曼（Milton Friedman）提出，美聯儲應該控制貨幣供應來限制通貨膨脹。在弗裏德曼看來，通貨膨脹總是因為貨幣供應過剩而造成的。
然而，過去十年的歷史證明，他的判斷其實是錯誤的。事實上，過去幾十年來，人們對通貨膨脹的恐懼傾向，其實主要是來自金融行業的培育，而他們在這背後當然有自己不可告人的小算盤。
比方説，你的公司把錢借給其他人來賺取利息，你當然希望通脹會盡可能低迷。如果通脹高企，對方還給你的錢，其購買力就將縮水。因此，金融行業是有極為充分的理由打壓通脹的。
然而，最近這些年，局面已經發生了戲劇性的變化，金融行業竟然愛上了印鈔機……這是因為，印鈔所造成的通脹可不僅僅只是會出現在現實經濟活動領域當中。
更多貨幣，更少通脹
德意志銀行首席國際經濟學家斯洛克（Torsten Slok）不久前其實就曾經間接觸及到了這個話題，在上週遞交客户的一份研究報告當中，他這樣寫道：「你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意願去擴張美聯儲資產負債表，增加貨幣供應。只要這些貨幣是流入了資產交易領域，而非現實經濟交易領域，就不會造成通貨膨脹。」
真可謂是一語中的，許多人到現在恐怕還沒有把握住他傳達出的信息。
要知道，通貨膨脹也分好幾種的，而消費者通脹其實只是其中之一。當經濟體系當中的貨幣總量大幅度超過了體系製造商品的能力，就會出現消費者價格膨脹。人們手中的錢越來越多，自然會造成商品價格上漲。在這種局面下，要遏制通脹只有兩種方法，要麼削減貨幣總量，要麼提升經濟產能。
過去十年多以來，美國經濟本質上其實是一直處於產能過剩狀態，失業或者不充分就業人口就是其直觀體現之一。至於現在，當然就更加談不上充分釋放產能了。國內生產總值今年第一季度縮水了5%，第二季度更預計將縮水20%之多。
於是問題來了，這樣的經濟系統當中，貨幣是否過多了呢？
在研究報告當中，斯洛克指出，美國經濟系統當中的貨幣使用和流通速度，即所謂週轉率正在戲劇性地降低。
從上圖當中不難看出，在1990年代後半期見頂後，美國貨幣週轉率便開始迅速下滑，而2008年金融危機後，這一勢頭變得更加明顯。
誠然，過去十年經濟復甦的腳步是很遲緩的，但是經濟總歸是在增長，對於貨幣供應的使用頻率按説沒有道理會如此大幅崩塌。
於是，關於貨幣週轉率的降低，説得通的解釋恐怕就只剩下了一種——美國經濟當中的貨幣確實大幅度增多了，只不過那些增多的貨幣並沒有出現在人們購買真實的商品和服務的領域。
因此，貨幣供應的增加就沒有造成消費者價格膨脹。
股市早已惡性通脹
那麼，美聯儲印出的鈔票去哪兒了？
在貨幣供應系列指標當中，M2指的是消費者在真實經濟當中使用的那些錢，比如流通中的紙幣和硬幣，銀行賬户以及貨幣市場基金賬户中的錢等。
M3指的則是，美聯儲資產負債表擴張的部分，銀行在美聯儲那裏的儲備金，機構貨幣市場基金，以及國債之類流動性投資工具。目前，M3要大約相當於M2的四倍——15.5萬億美元對4.2萬億美元。
美聯儲印出大量流動性，用來從商業銀行手中購買國債，以充實後者的儲備。在這種情況下，貨幣供應的增加其實是發生在M3層面。
接下來，銀行可以使用這些儲備去向家庭和企業放款，來刺激經濟活動。當這些貸款放出去，M2層面的貨幣供應便也隨之增加了。
只不過，沒有人規定銀行一定要去放款。他們完全可以選擇將這些儲備投入各種紙質資產——比如股票。
這就是重點所在。金融危機以來，美聯儲所「創造」出來的新貨幣，其大頭都流入了M3，最終去追逐紙質資產了，並沒有多少流入真正與現實經濟密切關聯的M2。
正因為如此，美國經濟當中才始終沒有出現許多人都覺得是不可避免的惡性通貨膨脹。當大家在尋找通脹時，視線都投向了錯誤的地方。惡性通脹其實近在眼前……在股市上！看看過去十年以來市盈率是怎樣一路狂飆的吧。
虛擬現實遊戲終將落幕
一方面是美聯儲的瘋狂印鈔，一方面是真實經濟增長的蹣跚步履，兩者交相作用下，美股市場便上演了美國過去十年最重大的通脹——資產價格膨脹。
只要一拿到美聯儲剛剛印出的鈔票，銀行總是會將其投放到資產市場上。在商言商，這樣做也是有充分理由的——資產價格膨脹能夠帶來巨大利得，而投入增長遲緩的現實經濟，收益低得可憐。
可是，人們不能忘記，膨脹終歸只是數字的變化，並不意味着這些資產的真正經濟價值得到了提升。
因此，2020年的市場看上去變得越發像是一個虛擬現實視頻遊戲。遊戲裏充滿了讓人驚奇的體驗，你可以打出很高的分數……但這一切都不是真正的現實，相反，只是一堆與現實脱節的，並沒有真正意義的數字而已。這些數字的變化，其根本驅動力是美聯儲造就的資產價格惡性通脹，而非健康的現實經濟。
當然，在過程當中，你也完全可能靠着投資美股賺到真正的錢。可是，歸根結底，美聯儲的惡性通脹政策遲早會把股市推到極端遠離現實，荒唐得無以復加的地步，到那時，只能有再度崩盤這一個結果。
那一天，你猜猜自己手中真正的錢，其購買力會不會跟着崩盤？
編輯/Edwar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