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地方政府的「錢袋子」正遭遇嚴峻挑戰——疫情一方面使其本已難捱的日子雪上加霜，另一方面財政或又不得不為提振經濟做出貢獻。多位經濟學家呼籲，3%的赤字率紅線或許該適時鬆動一下。
彭博梳理各地2020年的政府工作報告和財政預算報告發現，已公佈信息的省市中，逾半數預計今年一般公共預算收入增速在3%及以下，其中，湖北、安徽預計將出現兩位數負增長。而這些數據還是在新冠肺炎疫情大規模爆發前給出的預測。相較之下，去年全國一般公共預算收入同比增速放緩至3.8%，已經是彭博自1992年有數據以來的最低，其中地方收入增速在3.2%。
政府性基金預算收入則更不樂觀，在給出明確增長目標的17個省市中，有14個預計今年為負增長。考慮到各地復工之路漫漫，未來疫情給地方財政帶來的負面影響將不斷顯現。標普本月初發布的報告稱，地方政府的收入來源或因此減少，其信用資質將弱化。
「疫情一方面需要財政提供更多額外支出，另一方面導致經濟放緩從而令税收減少，將對今年的財政赤字造成嚴重壓力。」牛津經濟研究院的首席亞洲經濟學家Louis Kuijs表示，考慮到當前經濟增長面臨的下行壓力，實現疫情爆發前制定的財政目標將是非常困難和不合理的。
他進一步稱，「疫情的爆發將導致財政立場的一些調整，並使人們接受比最初設想略高的財政赤字。」
根據各地今年的報告，即便像北京、上海這樣的一般被認為財政無虞的地區，也僅預計收入大致與去年相仿，地方增收的壓力可見一斑。
中信證券的研究顯示，佔税收收入比重較大的增值税和所得税税率的下調對今年財政收入將造成不小影響，疊加疫情以來較大面積停工以及餐飲、旅遊、交通等行業收入的階段性下滑，税收收入尤其在上半年或將面臨一定壓力。
標普則在報告中表示，疫情爆發期間較少的房地產交易可能會影響相關税收以及土地出讓收入。參考此前SARS對財政的影響，財政收入在2003年的一季度就立即受到了衝擊，隨後在當年持續下行。
赤字率破3%？
中國去年赤字率目標定在2.8%，此前僅在2016年和2017年等個別年份達到3%，但是從未逾越3%的紅線。
「大家之前都認為3%赤字率是一個不可逾越的紅線，但現在可能沒那麼重要了。」Natwest Markets駐新加坡中國經濟學家劉培乾説。「雖然單純提高一些赤字率最終可能也多不出多少錢，但更多的是給市場一個信號，一個信心。」
她指出，就像人民幣破7一樣，紅線破掉的時候短期會影響市場，但是之後又發現，好像也沒怎麼樣，反而大家更有信心了。
中銀國際首席經濟學家徐高在採訪時也表示，面對疫情的衝擊，赤字率可以適當突破3%。中信證券首席固定收益研究主管明明亦預計3%大概率會成為下限。
減税空間有限
事實上，提高對財政赤字的容忍度部分也是由於減税的空間已經不大。
渣打大中華及北亞區首席經濟學家丁爽認為，支出增加比減税往往具有更高的財政乘數；雖然政府已經宣佈了税收減免措施，以幫助中小企業應對冠狀病毒的影響，但與2019年類似的廣泛減税的機會似乎很渺茫。
2019年中國全年税收收入增長僅1%，較上年的8.3%大幅降低，為彭博自1992年有數據紀錄以來的最低。財政部解釋稱，税收增幅較低主要因實施更大規模減税降費政策。
中信證券的明明在報告中稱，以減税為主的財政政策對財政收入端造成的壓力也會削弱財政支出空間和託底經濟的能力。他進一步指出，若想要打開財政空間，貨幣寬鬆配合也必不可少。
不過，中國財政部部長劉昆在近期《求是》雜誌撰文時仍表示，中央財政要帶頭大幅壓減非剛性、非重點項目支出，進一步減税降費，通過減輕企業、個人負擔，促進疫情防控、拉動經濟增長。
政策已發力
全國人大每年3月初的會議將決定當年的全國預算，受到疫情的影響，今年是否將如期召開尚未可知。雖然一般政府性預算赤字未定，但有跡象顯示，財政部有意通過鼓勵地方通過積極發行債券穩增長。
財政部上週宣佈第二輪提前下達2020年的新增地方政府債務限額，累計共下達1.848萬億元，已用足上限。
中銀國際的徐高認為，這也傳遞出財政政策向更積極的方向微調的信號，「財政政策本來就應該逆週期行事，收支矛盾不應該成為財政政策發力的制約。為對衝疫情衝擊，就應該通過發行更多債券來緩解壓力、支撐增長。」
編輯/elis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