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卖空股票最令人难忘的一句话要归功于19世纪的投机者丹尼尔·德鲁（Daniel Drew）：“卖掉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的人必须把它买回来，否则就去监狱。”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仅仅处于动荡的股市就已经足够吓人的了。來源：巴倫週刊
作者：斯賓塞·賈卡布
「賣空者是實時金融偵探，監管者是金融考古學家。」
三年前，一場圍繞遊戲驛站的多空大戰爆發，散戶逆襲華爾街精英的傳說成爲現實。金融記者、《巴倫週刊》專欄作者斯賓塞·賈卡布（Spencer Jakab）的新作《顛覆者：美國散戶如何憑藉數字平台在華爾街實現逆襲》從更廣義的角度來回顧了這場多空對決，它體現了美國社會底層民衆與上層精英之間的撕裂，股市只是其中最富戲劇性的戰場之一，本文選摘自本書第七章《空頭當道》，它解釋了爲什麼即使人人喊打，做空者仍然有其存在意義。
關於賣空股票最令人難忘的一句話要歸功於19世紀的投機者丹尼爾·德魯（Daniel Drew）：「賣掉不屬於自己的東西的人必須把它買回來，否則就去監獄。」對於大多數人來說，僅僅處於動盪的股市就已經足夠嚇人的了。
然而，除非你使用借來的錢，否則可能發生的最糟糕的事情就是損失每一分錢，而這將需要一些真正糟糕的決策。即使如此，也沒有人會出面來取消你的房屋抵押品贖回權或收回汽車。從長遠來看，只要保持勇氣並保持投資狀態幾乎總是能很好地解決問題。
一個多麼好玩的生意
現在來想象一下，作爲一個投資者，處於一切都顛倒了的情況：你不斷地逆着一股長期的歷史潮流而動。有史以來最好的賣空可能使你獲得100%的回報，但理論上你的損失是無限的，你必須爲借入股票支付費用，而不是從股票上一點一點慢慢攢積起來一筆可觀、 穩定的股息，但把股票借給你的人可能會出乎意料地抬高借貸利率。
雖然監獄不再爲陷入逼空困境的賣空者而設，但世界各國政府會在少數幾個從事賣空真正有利可圖的時期例行禁止你的生計。馬來西亞總理在20世紀90年代提議將笞刑作爲對這種做法的懲罰。賣空者被稱爲「鬣狗、豺狼和禿鷲」，在谷歌上搜索「賣空者」會自動提供「人渣」來完成你的查詢。
多麼好玩兒的生意啊！紅迪網的革命者比一般投資者者更鄙視賣空者，這說明了一些事情。一個原因可能是他們這一代的一些英雄，比如埃隆·馬斯克對這個行當心懷叵測。或者這是由於做空主要是對沖基金經理們獨享的權利，他們比其他華爾街人士更富有、更耀眼、更出名，因此更值得鄙視。由於證券法規的影響，對沖基金必須謹慎行事，所以有時一些古怪的理論就會被炮製出來，說這個遮遮掩掩的行當如何操縱價格或者收買記者。不管是出於什麼原因，在「華爾街下注」 論壇上傷害賣空者已經變成了一個運動項目，其成員正要學會如何瞄準做出必殺一擊。
任何基金經理都可能在一項投資上認輸。也許它的表現很糟糕，以至於越來越難以證明堅持下去是有道理的。但如果有足夠多的人，購買了許多賣空者瞄準的股票，從而推高了它的價格，那麼賣空者可能會被迫通過回購來退出頭寸，在這個過程中加劇了股票的上漲和他們自己的損失。這就是一次逼空。
自20世紀30年代證券法規被改變以來，極其罕見且很難對其執行法律的「股票囤積」是一種極端類型的逼空，它發生在由於某些人或團體已經獨佔了供應從而導致根本沒有足夠的股票可供購買之時，這樣他們實際上就可以指定價格，賣空者必須支付它或者「進監獄」。
如果你認爲促使Senior_Hedgehog和其他「華爾街下注」論壇用戶，萌生對借入遊戲驛站幾乎所有可用股票的對沖基金進行逼空的想法對於賣空者來說是某種繁榮時期，這是可以原諒的。事實則恰恰相反。這一年是做空公司的糟糕年份。按照賣空專家S3 Partners公司的董事總經理伊霍爾·杜薩尼夫斯基（Ihor Dusaniwsky）的說法，在2020年，賣空者僅在美國市場就損失了驚人的2450億美元。
高盛的數據顯示，在2021年1月模因股票止跌回穩之前的僅僅3個月內，一籃子50只被做空最嚴重、市值至少10億美元的美國股票幾乎翻了一番。這讓賣空者開始撤退求生。2021年1月15日，就在大逼空開始變得認真起來之前，作爲一個市值份額的賣空比例接近了歷史最低水平，僅略高於2021年前科技股泡沫頂峯時的水平，而這個市值份額是用標普500股指作爲基準。悲觀主義正在變得過時。
空頭們有活下去的理由
賣空者使交易對每個人都變得更便宜、更容易。它們還有助於價格發現和阻止泡沫的輕易形成。有時，當做空一隻股票太難或太貴時，價格可能是錯誤的，會損害最不知情的投資者。
最著名的案例發生在2000年3月，就在科技泡沫破滅前幾周，網絡公司3Com出售其在掌上電腦（Palm Pilot）個人數字助理製造商Palm中所持股份的5%。該公司計劃在當年晚些時候通過免稅交易將其餘部分分拆給股東。
考慮到他們將獲得的Palm股票數量以及Palm股票開始交易後的市場價格，3Com持有的一股應該至少價值145美元，但實際上是82美元。結論要麼是3Com的其他業務不值得一提，要麼是Palm被嚴重高估了。
《華爾街日報》第二天指出了這一點。賣空Palm並買入3Com股票本來會創造出一種被稱爲「套戥」的即時利潤，並修正這一過程中的錯誤。至少在理論上，那裏有超過200億美元可供獲取。但借入少量Palm股票的成本太高，差距一直存在。數以千計的散戶投資者反而陷入了多付的困境。
應該對賣空者心懷感激的另一個原因是他們有動力揭露不良行爲。雖然華爾街的大公司醜聞最終會被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起訴，但該機構並不十分擅長髮現它們。
「賣空者是實時金融偵探，監管者是金融考古學家。」查諾斯打趣道，他最出名的作爲是揭露安然的大規模欺詐。
賣空者的做法是做研究，確定他們的立場，然後讓世界知道它。在安然的案子中，《財富》雜誌記者貝瑟尼·麥克萊恩（Bethany McLean）與查諾斯進行了交談，開始挖掘，並準備了一個封面故事，其內省、回顧、低調的標題是「安然被過高估價了嗎？」。
後來入獄的安然公司老闆傑弗裏·斯基林（Jeffrey Skilling）稱她不道德。安然的高管們從休斯敦飛往紐約，試圖說服她的編輯放棄這個故事，安然董事長肯尼斯·萊（Kenneth Lay）告訴編輯，麥克萊恩得悉安然股價下跌是依靠一個出於盈利動機的消息來源，這就很像每天有幾十篇商業文章引用持有股票期權的企業高管或徵求碰巧擁有某隻股票的基金經理的意見情況。
當時發生了一個更令人驚恐的事件，英國《金融時報》的兩名記者不僅受到德國金融科技公司Wirecard的壓力並據報道受到暗中監視，而且據說還因爲與賣空者勾結而成了對股票操縱的一樁刑事控告的目標。與安然一樣，Wirecard最終倒閉了，但不是在其股價的反覆波動給判斷正確但出手過早的賣空者造成巨大損失之前。在撰寫本書時，其前任首席執行官已入獄，而其前任首席運營官則是一名國際逃犯。
賣空者的大多數目標並不是由令人討厭的人物經營的，大多數賣空者也不會把自己的想法弄得人盡皆知。普洛特金是遊戲驛站股票逼空事件的主要受害者，他在2014年悄悄確立了自己的地位，因爲他認爲這不是一個很好的行當。他所持有的大部分股票都是看漲的。
挑選會跌價的股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據報道，即使被認爲是業內最佳賣空者的查諾斯，在他1985年成立的主要賣空基金Ursus上也多次虧損。那爲什麼還要這樣做呢？與查諾斯一起投資的基金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免受趨向多變的市場的影響。出水才見兩腿泥，所以低質量公司的股票往往會在經濟低迷時期大幅下跌，有時甚至歸零。將做空這類公司作爲投資組合的一部分可以帶來更好、更平穩的整體回報。
「做空的行爲允許你做多。」查諾斯解釋說。這不僅是一種營銷宣傳，他整體的出色表現證明了這一點：當股市行情上漲時，它會像普通基金一樣受益，同時還持有查諾斯團隊認爲較弱的公司的空頭頭寸。然而，正如在遊戲驛站股票上的慘敗所表明的那樣，像普洛特金那樣用投資組合的方式來承擔無限風險都需要一隻非常謹慎和穩定的手，以避免可能發生的毀滅性損失。
有這麼多的風險，賣空者會先做功課並小心謹慎地行事。平均而言，他們最關注的股票在數量上多年來都遠少於他們最不關注的股票。這個制勝法寶的毛病在於它有時會工作得非常糟糕：賣空就像從一臺推土機前拾起硬幣，一些賣空者的手指都要被壓碎了。
編輯/rice
